先秦时期是中国古代保密文化发展的第一个高峰期,墨、兵、法等诸子各家围绕情报和保密问题留下了内涵丰富、历久弥新的精彩论述。作为兵家学说的集大成者,《六韬》继承了我国古代兵学著作重视情报和保密的传统,并在此基础上对反间防谍、加密通信等攻防兼备的保密手段进行了论述。 注重培养保密意识 “闻则议,见则图, 知则困,辨则危。”从《六韬》的论述中可以看出,作者认为,一旦我方情报泄露或被窃取,后果相当严重。针对造成泄密的主体因素,《六韬》提出决策者作为最高层次的涉密人员,要有“大智不智,大谋不谋”的保密意识。作者巧妙地用鸟兽猎食前的姿态作比喻,叮嘱周文王在筹划颠覆商纣王政权前应该故作愚态,完美隐藏战略企图:“鸷鸟将击,卑飞敛翼;猛兽将搏,弭耳俯伏;圣人将动,必有愚色。”作者以为,明君贤将应胸有激雷而面若平湖,韬晦皆深谙于心,这与《韩非子》主张的“无为”观类似,此处的无为并非碌碌无为,而是君王“权不欲见”的隐蔽手段,目的是防止间谍“听于无声、视于无形”, 无意中造成泄密。注重构建防渗透体系 深入敌境,孙子谓之“死地”,《六韬》认为要“置之死地而后生”,即要保持高度戒备,防敌渗透。《六韬》卷四《虎韬·金鼓》有云:“令我垒上,谁何不绝,人执旌旗,外内相望,以号相命,勿令乏音,而皆外向。” 意为命令我军营垒上的哨兵,对出入者诘问口令之声不断,人人手持旌旗,前后相望,传递口令,向外表示已做好战斗准备。 银雀山汉墓出土的《六韬》竹简
这段精彩的论述不仅对哨兵工作的职责和手段做了清晰的界定,还对口令和旗语两项沿袭至今的防渗透手段进行了初步探讨。口令制度可确保哨兵在夜晚等能见度不高的复杂环境下,高效完成敌我识别,也为哨兵留出了必要的反应时间和安全距离;旗语则可以帮助哨兵在目视范围内高效完成信息的加密传递。
此外,作者还主张以3000人为一屯划分营区,申明法纪并实行严格的驻地管制,即“三千人为一屯,诫而约之,各慎其处”,此举可以有效地限制潜在敌方谍报人员的行动自由,阻塞其获取情报的渠道。注重使用加密通信技术 《六韬》卷三《龙韬·军势》有云:“至事不语,用兵不言。且事之至者,其言不足听也;兵之用者,其状不足见也。”要求军机传达、部队调动不能仅靠口头传令。为满足复杂战场环境下加密通信的需求,“阴符”和“阴书”应运而生。所谓阴符,是指一种秘密传达军令的凭证,符可用金、玉、铜、竹、木等材料制成,上刻文字或图案,剖分为二,朝廷或主帅执其右半,外官或守将执其左半。朝廷或主帅有事,遣使者持右半符至,外官或守将左半与之勘合,以验真伪。战争中,兵符就是主帅的军令。但是在实际战争中,战场态势瞬息万变,“阴符”囿于结构简单,所能承载的信息有限,不能详尽地表达变幻无穷的用兵之术,最高决策者与将领间的战略战术协同无法通过“阴符”达成有效沟通,所以当密谋大事或军队深入敌境时,就要采用“阴书”。
阴书
所谓“阴书”,就是秘密文件,其原理为“一合而再离,三发而一知”,“再离” 的意思是将一编阴书拆为三份,并事先制定好其文字间拼接分离的基本规律;“三发一知”,即书信经“错简”拆分后分别递交给3名信使,在不同时间、不同路线、互不相知的情况下出发,内容由于被刻意分离却又相互掺杂,即使送信人偷看也无法读懂其中奥秘。
注重考察核心关键人员的忠诚度 在对将领的考察任用上,《六韬》卷二《武韬·发启》中指出:既要看外表之言行,又要察内心之意图,还须注意其亲近或疏远什么人,运用辩证的方法去考察检验一个人,从而得出正确的判断。六韬
《龙韬·选将》有云:“一曰问之以言以观其辞;二曰穷之以辞以观其变;三曰与之间谍以观其诚;四曰明白显问以观其德;五曰使之以财以观其廉;六曰试之以色以观其贞;七曰告之以难以观其勇;八曰醉之以酒以观其态。八征皆备,则贤、不肖别矣。”
《龙韬·选将》更是提出了如何“知士之高下” 的极为详尽的考察检验法,即“八征”:以间谍手段察其是否忠诚,以钱财观其是否廉正,以女色试其是否坚贞,以醉酒辨其是否失态等。
总体来说,《六韬》是先秦时期情报保密思想逐步形成和发展的集中体现,反映了我国古代先贤对情报保密的多维认知和辩证思考,这不仅是对先秦诸家情报保密思想的超越和发展,也使先秦时期的情报保密思想体系更加丰富、更具张力。
|